针对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天津等特大超大城市在“十三五”规划中设立人口规模上限的做法,全国人大代表、清华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蔡继明认为,这与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相违背,建议取消人口规模限制。
“其实大城市病并不是因为城市大造成的,是城市的管理、城市的交通、城市的人口布局不合理,水平低造成的。”蔡继明表示,中国特大及超大城市的人口不是过多,而在于分布不均。
为此,他将在两会期间提交《关于放开对大城市人口规模限制的建议》,建议让市场去调节人口资源的配置,放开大城市人口规模限制,政策转向以调节分布密度为主。
中国特大、超大城市仍有发展空间
蔡继明认为,与国际相比,中国特大和超大城市在数量上明显偏少。国际上1000万人以上的城市有24个,对应人口约59.7亿,比例为0.40:1(编者注:人口单位以亿人计算);而中国1000万人以上的城市为4个,对应人口比例仅为0.29:1。
“考虑到我国总人口规模巨大,而国外人口因国家众多而分割,我国1000万人以上的城市数量应达10个以上。”蔡继明说,基于城市规模分布的齐普夫法则(也称位序-规模法则)的研究发现,由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城市人口比重逐渐提高,城市规模分布正朝着合理方向发展,但大城市仍然偏少。
并且,在城市化中后期,人口向大城市(群)集聚是普遍国际现象。蔡继明表示,联合国预测世界上2010年-2020年人口增速最快的20座城市中,有10个是中国的城市,包括苏州、广州、北京、杭州等。虽然当下北上广深等特大和超大城市的城市化率已经高达80%乃至90%以上,但是城市化率从来不是一个区域概念,而是一个全国概念。“特大和超大城市理应继续大力吸纳农业转移人口,为全国的新型城市化战略做出贡献。”
同时,从人口密度和经济承载力看,中国的超大城市仍有较大发展空间。以人口规模计,当前全球六大都市区为东京都市区、首尔都市区、上海市、孟买都市区、墨西哥都市区、北京都市区(不含生态涵养发展区),而北京和上海的人口密度位于其中倒数一二位。
“北京都市区、上海市人口密度分别为3535人/平方公里和2583人/平方公里,位居倒数第一、第二位,明显低于其他都市区4000人-5300人/平方公里的水平。”蔡继明透露,当前北京的人口密度只相当于香港的四分之一,如果按照密度来算,容纳3200万人没问题。他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表示,疏解非首都功能可以往通州等北京市区外疏解,使人口分布更加均衡,但跨省域疏解则“阻力太大”。
此外,从经济承载力看,北京、上海还会涌入更多的人口。蔡继明表示,决定一个城市人口集聚规模的关键,是城市经济规模及该城市与本国其他地区的人均收入差距。“全球大多数城市的经济份额占比与人口份额占比的比值多处于1.0-1.4区间,而北京、上海均高达2以上,这意味着收入差距的作用将引致外来人口不断净流入。”
“城市病”原因在于规划和治理
蔡继明认为,北京、上海“城市病”的原因主要在于人口分布失衡、轨道交通建设滞后等。
人口分布失衡主要体现在核心区域人口过密,中心区域与郊区的人口密度高达数十倍。蔡继明表示,当前,北京五环内、上海外环内人口密度分别为1.58万人/平方公里、1.70万人/平方公里,而首尔市、东京都区分别为1.58万人/平方公里、1.45万人/平方公里。“这意味着北京、上海核心区域人口密度已经偏高,需要严格控制。”
此外,蔡继明认为,两座城市交通拥堵的原因在于轨道交通建设滞后。与日本东京圈轨道交通出行比例接近60%相比,北京不到25%。原因在于北京市轨道交通运营里程较短,路网密度明显较低,北京、上海的轨道交通路网密度仅相当于日本东京圈的三分之一。在汽车数量上,东京圈民用汽车1413万辆,远高于北京的535万辆和上海的282万辆。
“东京的小轿车应该比北京多,但是乘用小轿车出行的次数远远低于北京。”蔡继明建议,大力发展轨道交通,并在核心区域通过停车费等价格杠杆来调节私家车使用需求。“当城市人口规模超过一定水平时,城市交通情况与城市布局、城市交通设施水平及城市管理能力等更为相关,而不是人口规模。”
针对部分超大城市积分落户门槛过高的问题,他建议,特大、超大城市的积分落户政策应着眼于调整人口分布,而不应成为控制人口总量的手段,同时应根据常住人口增长分配新增城市建设用地指标。
他还建议,降低网约车司机户籍门槛,给予非本地户籍市民同等的从业权利,同时降低车辆准入标准、取消网约车司机考试等等。
“特大城市、超大城市应该吸收更多的外来人口。跟你自己的居民相比,你的城市化率要达到100%、200%、300%,要为整个中国的城市化水平做贡献,因为你集中了过多的、较多的优质资源。”蔡继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