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田一可先生,是先闻其名的。网上客套,“久仰”二字说的信口,因为这些年用“国学”做招牌的专家大师多少也接触了一些,无外乎中式衣服,长短胡须,再配上什么折扇手串,一派招摇。存了这先入为主的心思,深入的了解也就变得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动不动就觉得“来日方长”也罢。
终于因为机缘相遇,心里的画像被一可先生颠覆掉了。仪容装扮,谈吐举止,并没有我“假想”出的各种国学标签,这便符合我心里边“至人只是常”的认知,亲切凭空就多了几分。国学是块大蛋糕,伸手的人难免良莠不齐,若以貌取人,一可先生算得上是国学研究者的“体面”。
旁人提及一可先生的“国学”探索,重音落在了“践行”上,这更是和我的理解不谋而合,亲切之外也就又多了尊敬。“知行合一”本是智慧,但被人当成“江湖切口”来用的时候太多了。更有甚者,动不动洋洋洒洒,把国学经典当成相声里的“贯口”大段背诵,仿佛这样就是圣贤的代言人了,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动不动就一副“家里有矿”般的沾沾自喜。而在我眼里,那些“嘴把式”不过是巨人肩头的头皮屑罢了。
有幸听过一可先生讲《论语》,别开生面,耳目一新。但他言及自己对《弟子规》的解读,我倒显得没那么迫不及待,总觉得和“不亦说乎”的圣人语录比起来,那该是和“人之初,性本善”的《三字经》做“发小”的。于是便偏执地以为,这不过是先生未能免俗的“跑马圈地”和“占山头”而已,心里想的是“都不容易”。
这一下子就露出了我“皮袍底下的小”了,时常装出一些“指点江山”的意气,偶尔扭捏出一点儿“击鼓骂曹”的轻狂,终究在见识上显得那么“欲盖弥彰”的浅薄。这自省,是从拿到一可先生签名的新书《田一可说<弟子规>》开始的。
如果从“身份”而论,这本康熙年间落第秀才李毓秀写出的“小册子”,当然得算是“草根”国学。但终究要说,英雄是不论出处的。况且较起真来,《弟子规》的内容采自《论语·学而篇》,其血脉本就是“儒家的正宗嫡传”。
我这样说,并不是要论证一可先生的《弟子规》解读“师出有名”和“根红苗正”。我倒觉得这本书吸引我之处,恰好就是他不泥于古人的“自成一家之言”。传承与创新、妙趣与精辟、缜密与鲜活,有了难得的“合家欢”。
拆开来说,读一可先生的书,“弟子规”三个字刷新了我两个认知。一个是关于弟子,这其实并不是小孩子的专属定位,在圣贤教谕面前,成年人同样需要存弟子心、执弟子礼。另一个是关于规,无规矩,不方圆。反观如今,人们接受现代教育的程度高,接触新生事物多,越来越多人胆大心大,敢想敢干,规矩二字似乎越来越显得无足轻重了。自由价更高,于是号称不破不立,我就是我。让自律和自由一言不合就方寸大乱。
韩寒说过一个名句——“懂得了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我们确是被浮世的繁华喧嚣裹挟着,身不由己的表演,进退失据地纠结。其中的关键,还是如何解锁道理的懂与信、信与行的关系吧。“当你烦恼了、痛苦了、压力大了、郁闷了、纠结了、徘徊了、踟蹰了、忐忑了、生气了、不幸福了,一定是因为你的智慧不能足以驾驭当前的形势。”——也许我们都能在一可先生的书里,找到这把藏着的钥匙。
我一直认为,人的心智成长往往不与年龄同步,而是会停留在某个阶段,形成固定的性格特征。这些年流行的一句话,“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似乎就可以算作让人心酸的一个例证。
但于人而言,好的出路,终究还是要进步要成长。一可先生正是通过典故的旁征博引和事例的信手拈来,再给我们蒙尘的心智做一次润物无声的启迪。有了“规矩”的新解,才有找准自我位置的恍然和豁然,才知道可为与不可为,才知道分内与分外,才知道当仁不让与过犹不及。
先生说:今天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曾经给过这个世界的。振聋发聩,当浮一大白。沁人心脾,亦当留斟酌。
规矩繁多,又不可或缺。从“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到“首孝悌,次谨信”,遵守好、传承好最核心的规矩,人生就离不了板、走不了样。《孝经》中提到“教之化民”,大意是认为古代圣贤能够以身作则来感化他人,收到了人与人心心相应、和睦相处的功效。
以身作则的体现就是“规矩”,毋庸讳言,规矩是中华文明流传千年的源流之一,是对文化的坚持,它孕育了文化,也浸润了文化。同时,也是规矩造就了文明向上的中国人,规矩是体现一个家庭或是一个社会的教养和人文素质的传承之道。
前不久,浙大博士跳江自杀。一篇公众号推文用了这样的题目——《孩子若不懂与世界如何相处,所有的教育都是徒劳的》,我想,这篇文章的作者一定与一可先生“心有戚戚焉”。
为人父母的终极使命,其实是培养出适应社会的孩子。与人交往、懂得尊重、富于责任、利他精神、感恩心理等能力与品质的缺失,到底很难让“学好数理化”来一白遮百丑。
对《田一可说<弟子规>》很难一言以蔽之,从立意到视角,从情怀到胸襟,从风格到内涵……自始至终,一可先生不是规矩的“宣读讲师”,而是努力通过故事和经历去身体力行的示范。从他妙趣横生的文字里,还有各界名家对他的不吝赞美中,能够看出他始终坚持的是一个“行”字——自己满腔赤诚、关心他人,他人也因此学会了亲亲、爱人;自己公正无私、廉洁自律,让他人理解了什么是公平、正义;自己待人谦逊、礼让,让他人懂得了何谓知书达礼;自己修习礼乐,他人也开始参与其中,其乐融融;自己正直果毅、是非分明,让他人有了善恶之分。
这才是我们于国学智慧所得到的最大的帮助。
记得看到过一个讨论,说一个社会的繁荣昌盛,一个民族的文明进步,主要依靠什么呢?政治?经济?法律?在儒家看来,仅有这些是不够的,还要培养人们良好的道德情操,让人心自觉地从善如流。孟子曾提到“善政”和“善教”的区别,“善政”指好的办法措施,“善教”指严于律已,感化他人。
而善教者,一可先生,虽不中亦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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