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中大数据的重要性和价值已经无需多言,而当下现实中很多企业和个人对于如何用好大数据还是缺乏具体可行的概念,对于数据存在多种多样的理解和定义是很正常的,我们没必要非要争一个谁是谁非的解释,能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根据以色列历史学家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的论述,人类文明的形成和发展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智人这个动物群体在每个认知主体(自然人)之间(主体间)建立了基于对某些虚构故事和概念的共同信仰,正是这种完全由共同相信的虚拟的实在,形成了一种能独立于自然演变规律而独自进化的事物存在形态,人类创造而非自然产生的诸如社会、家庭、政府、企业、道德、法律、国家、市场等等事物(或者关系),其能够存在并且有效运行的必要条件就是大家都相信这些事物(或者关系)是存在的,而从自然的角度,这些事物客观上并不存在,于是发明创造出一些自然不存在的事物成为人独立于自然的一种独特性。
数据毫无疑问也是人类的一种发明创造,自然界并没有数据的存在,说到这里,可能有很多人觉得我瞎说,万事万物都可以被人类认知,怎么不存在数据呢? 有这种理解的人其实就混淆了信息和数据的概念了。的确,信息是无处不在的,宇宙的普遍关联是一个铁律,即使微观到量子的世界,宇宙中哪怕一个量子,也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其存在和运动都不可避免和环境中其他的要素互相影响和牵连,所以信息的本质就是这种普遍存在的互相影响和牵连的关系反映。就算是最简单的单细胞生命,其生命本能中就有认知这种普遍联系关系的信息的能力,唯有这种认知环境信息的本能,生命才能得以维持和繁衍,因此,对于信息的获取和处理是所有生命体的本能,并不是人类特有的能力。而人类独异其他生命物种的特性,是人类在个体记忆处理信息过程中进化出了自由想象力,并且通过群体间对这些想象出来的思想成果(概念)的交流和共同建构完善人类的文化,因此可以形成一种可以共同信任和使用的对环境信息的理解,作为有效沟通这些想象形成的思想概念,符号成为一种非常实用的沟通工具。
根据赫拉利在《人类简史》的叙述,现在发现的人类最早的文字记录是公元前3500-3000年由苏美尔人发明的数字系统,人类发明文字的初衷是能更好地沟通社会生产活动中的各种需要协调处理的事务信息,而社会生产突破自然规律约束的发明创造活动是人之异于其他生命的本质特征,所以数据这种非自然存在物的出现,本身就和漫长的自然进化过程中人类逐渐形成了发明创造这种独特天性禀赋行为能力是不可分割的,数据的出现可以帮助人类群体通过更大范围更高层次的协助来完成一些自然界演变中不可能出现的事物的创造,也自然成为这种人类创造物的一个的衍生物。
从这个历史的角度看今天以计算机为代表进化的信息技术,就会发现其背后的人类文明的历史逻辑是相同的。和历史以来的文字传播一样,今天计算机所形成的大数据资源,本来的动机都是实现更广泛更高层面的协调和合作,只是今天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很多生产活动都已经可以由机器设备替代原来需要人来完成的劳动,特别是最近的人工智能的普遍应用,连大多数机械性的脑力劳动都可以被机器所取代。所以,随着今天的社会化大生产的范围和程度前所未有的巨大化全球化了,以至于在越来越多的生产场景中,人所具有的自然生理局限成为了生产力进步的瓶颈,在当今的协同生产过程中,人-机器-环境-产品这些物理生产要素的关系正在发生巨大的调整和改变,而这种调整和改变,背后的推手毫无疑问就是那些物理上无法触摸的电子数据,因此数据前所未有地成为了可以左右人类命运而真实存在的事物。
在这种已经无法扭转的人类社会发展潮流的面前,所有的国家、组织和个人,现在都已经不可避免地面对数据对自身前途和命运的左右,也是从这个层面来理解为什么说大数据是战略性资源是最究竟的了。什么是战略性资源,就是能决定了你的前途和命运的资源。虽然大数据资源本质上可以也应该被全人类共享,但是由于信息技术能力的差异,对于数据资源的掌握和利用明显是不可能公平的,围绕着这种战略资源的竞争和博弈就成了当今国与国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新常态。这一次新工业革命,所有的科技上的、物理上的、组织上的生产关系和生产要素,如果没有对应的数据资源上的支撑,都不可能发挥现代化生产需要的作用。而数据归根到底也就是人类社会活动、沟通和协助工具,并不具备人类良心辨别善恶好坏的天赋,换句话说,数据的本身就是非人性的,既可以驱动为善,也可以驱动做恶,机器人既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成为杀人工具。
所以,今天的大数据问题,就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了,对于企业来说,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数据驱动的自动化生产是无法回避的宿命,为了企业的生存,不断的技术改造是维持企业组织生命的不二选择,但这明显远远不够。作为一种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企业的生产关系里面不可能没有自然人的存在,人类社会所有的社会化生产活动,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满足人的各种需要而服务的,没有人的需要,自然没有生产的必要,所以比技术改造工作更具有挑战性的,反而是每一个企业涉及到自然人的生产关系重构,这本身就是马克思对于工业革命的本质定义。随着物质生产能力的发展,满足人类在物质层面的需要应该不再成为多大的社会问题或者矛盾了,数据驱动设备的技术已经越来越普遍,也越来越简单,而数据能驱动人未来生命中的什么,却是一个艰巨而危险社会问题和潜在的巨大矛盾。毕竟时至今日,互联网大数据正在日益影响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些思想层面的基本认知结构,而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可以看到,那种占据人心的普遍共识必然会形成巨大的社会力量,反过来直接决定了每个人的命运,几千年形成的文化思想传统相当长时间内是维持社会秩序和平衡的必要要素,如果我们轻易地改变一些传统,平衡被打破之后会造成怎样的社会动乱和冲击,我相信是无法预测和始料不及的,因此风险和挑战也是无法准确衡量的。数据驱动的自动化生产力还是在如高速列车一样不断推动人类社会向前走,而我们的思想也都不得不跟上这样的时代变化,主动或者被动地接受这种数据的倒逼和推动。
被动明显是不符合我们作为自然人的尊严和天性的,所以在物质生产力极大化发展的背景下,每个人更加宝贵的是保有作为人的自由意志、想象力和创新力,我虽然无法明确未来数据驱动下的人类社会思想走向何方,但是我认为,从人类文化最基本的逻辑,用大数据驱动和激发每个人内心关于创造未来和实现梦想的天赋信仰,才是大数据应用的正途,从这个角度展开各种组织变革的努力也才是所有企业的正道。